辽中县古典主义音乐学习组

“李斯特转世”的齐夫拉真的只有技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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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夫拉演奏肖邦《降G大调即兴曲》



齐夫拉,

盛放于火海中的曼珠沙华。

他的美是能烧红天地的凛凛狂艳,

是能点燃冰雪的刹那芳华。



齐夫拉丨盛放于火海中的曼珠沙华

1、一位遮蔽在霍洛维兹的阴影之后的钢琴家丨乔治·齐夫拉;2、聆听钢琴大师(一)丨齐夫拉丨饱经战乱的他,在键盘上呐喊和倾诉,比旁人展现了更多生与死的含义丨在他的琴声中,大炮与鲜花始终共存。


如果选出十位近现代最伟大的钢琴家,那么除了霍洛维茨、鲁宾斯坦、阿劳等公认的大师外,其他几个位置的排名可能会因人而异。每个人的审美偏好不同,选出的结果就不同。但很少有人会把齐夫拉列入其内,因为更多人对他的印象是‘技术超绝’但‘缺乏内涵’。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让我来选,就一定会将齐夫拉放进这个名单。我选他的初衷并不一定仅仅为了爱,因为我并不十分喜欢里赫特,但我认为他绝对有资格在‘十大’中占据一席,因此对齐夫拉的评价,我自认是抛开了个人感情的。——1、纪念李赫特丨“他的忧郁和外表的冷淡让他失去了很多的乐迷。于是,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到了钢琴里面,投到了他的每一个音符里面。” 2、记忆中的李赫特丨“他简直不是在弹钢琴,而是要把钢琴整个儿吞下去。”

齐夫拉演奏《第2号匈牙利狂想曲》



这位被称为‘李斯特转世’的技术狂人,没人能否认他在技术上已经到达了绝对高度,甚至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这世上已没有什么曲子能难住他了,所以他开始动手将一些原本并不那么难的曲目,改编成让人无法直视的难度来夸耀技巧(这爱好和李斯特还真像)。可是齐夫拉真的仅仅只有技巧而已吗?

最开始我也是从齐夫拉的李斯特作品中认识他的。说起李斯特作品的诠释,齐夫拉永远是个任何人也无法绕过去的名字。初听他的李斯特作品,就给人留下了非常惊艳的印象,而这种印象无限接近于‘洗脑效果’。可以说,如果听他的版本过多,可能会无法同时接受别人对同一作品的诠释方式。比较正常的是,他的李斯特作品也有技巧辉煌、自然浪漫的特点,而与别不同的是,他更加的激烈也更加的自由随性,还有一点点并不让人生厌的、睥睨生豪的狂气。

齐夫拉演奏斯克里亚宾《D大调奏鸣曲》K.96



激烈、极端是体现在了齐夫拉对强弱的处理上。齐夫拉的处理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就是强音极强,弱音极弱。但是,他的极强音从不会给人尖锐或过度渲染的混音所造成的烦躁感,极弱音也不会给人断续、含糊不清的无力感。无论强弱,他的音色总是那么剔透、清晰,如珠似玉,而且自然。而从这种比较极端的处理方式中,也能略微窥见齐夫拉内心的狂热和纤细之处。

自由随性则体现在了他对结构的整体把握和一些乐句的处理上。他常用弹性速度去诠释作品,有时兴致上来也会随手给一些自由乐句加上装饰音和颤音。如果先听一些学院派的大师后再去听他,会让人对同样的乐曲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明显感觉到他诠释的与前一个不同,对此人们可能会有些陌生,有些困惑,有时还会在没有休止符的地方出现一些停顿,加强呼吸间空,但那并不让人觉得无法忍受,多数会自然而然认为那些是优美的留白。齐夫拉是一个能够驾驭人的感官的大师,听他的音乐会丧失思考能力,只留下对耳朵的享受和刺激,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诠释随波逐流,那心情就像被海浪席卷沉浮的舢板一样,无法凭自主意识辨别方向,只能随着浪潮起伏不平。



简单点说,就是齐夫拉会轻易征服你的耳朵,用自己的节奏和解读方式,把你一起带沟里去,想挣脱出来就难了。因为一首曲子如果先听的是齐夫拉的版本,再去听别人的,总会觉得过于‘平淡’和‘拘谨’,而有些‘不够味’。

以阿格里奇大师的匈牙利狂想曲第六号和齐夫拉的版本对比可以发现,可能大部分人会认为阿格里奇的版本更好、更耐听,这我可以理解,并且无法反驳,但即使是以激情闻名的阿格里奇,她的版本与齐夫拉的版本,在听第一遍甚至前三遍对比时,我敢说绝大部分人都会被齐夫拉抓住,其中一些小细节的处理甚至会在人脑海中盘旋不去,无法忘怀,而忽略了阿格里奇的诠释是什么样的。可能在听了五遍十遍乃至更多遍后,才有人能从中超脱出来,发现阿格里奇更加隽永,更加适合反复欣赏、回味。正因为两者各占擅场,所以他们在我心里是没办法比较出高下的,可是,至少我所认识的人里,即使更喜欢阿格里奇的,也没办法否认在第一次听他们的曲子时,齐夫拉给人的感觉更加惊艳。



然而,开始的惊艳归于平淡之后,或许更多人会给出阿格里奇的版本更加耐听的答案(我自己也不否认),那么这是否代表着齐夫拉不耐听、没有内涵呢?

显然我对这种说法是持不同意见的。齐夫拉的音乐是一种超级刺激感官功能的毒药、猛药,具有极强的存在感,而任何此类物事都是不能长久享用的,否则只会出现两种结果,一种是产生依赖症,不会再被任何其他类型触动,另一种是产生审美疲劳,就会觉得空虚。大部分人在得到其他大师解救之后,都会产生第二种的怠倦感,因此对齐夫拉式美感的印象就有‘空洞’的看法。而我则是定期戒毒,将他所有的CD都束之高阁,去听别人的版本,直到下一个犒劳自己耳朵的周期来临。我也同意齐夫拉的音乐不能长期享用,因为对我来说那感觉太要命,长期受他的刺激,会被洗脑成‘再无一事可销魂’的状态。



就李斯特作品的诠释而言,即使以前、以后都有一时之选,甚至在某些曲子的解读上,超过齐夫拉的也不乏其人,但总的来说,他仍然是最特殊的一位。或许霍洛维茨比他更大气,但却没有他自由;或许阿格里奇比他更隽永,但却没有他炽烈(阿格里奇大师那有名动人心弦的激情是盖不过齐夫拉的);或许霍华德比他对李斯特作品更加执着,不惜花费几十年光阴录完了99CD的李斯特作品全集,但霍华德的技术却远不如他惊艳,只能说是不错的教材;又或许基辛的技术已经不下于他了,两人对‘美’的发掘也如出一辙,而基辛的华丽度和旋律的歌唱性似乎比他还要更胜一筹,但基辛又没有他那么凛冽狂放。虽然近年来我觉得李云迪的那张李斯特作品CD已经接近完美,但他一日不录匈狂等曲目,我一日不能盖章定论他对李斯特作品的诠释所达到的最终高度。其他名家诸如博列特、贝尔曼的李斯特作品也是广受好评,但始终无法遮盖齐夫拉的万丈气焰。



与霍洛维茨经常性将伟人们的作品变成‘霍洛维茨风格’一样,齐夫拉并不是最接近李斯特的演绎者,或许阿劳比他更能表达出原谱精神,结构更加严谨,线条也更加细致。可齐夫拉是唯一一个将李斯特对美的追求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不只是旋律之美和技巧之美,也不只是乐曲所蕴含的‘内涵’之美,而是更加精神性的东西,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和我小半年前调侃时说过的一句话一样:‘弹肖邦抒情,贝多芬叙志,莫扎特忙里偷闲找点乐子,带点醉意弹拉赫别具风味。而在遭受攻击、诋毁、歧视时,要是摆张琴,用你所能做到的最有风度的姿仪,脸上挂着三分真诚三分客气三分矜持还有一分傲慢的笑容弹李斯特,那种‘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的既视感啊~绝对能告诉你的敌人:看老子活的多么漂亮。’齐夫拉的李斯特作品,就常常能给我这种感觉:无论身处何方,受到何种对待,是否有人欣赏,那都毫无关系。他孤傲之极的美学之花,是旁若无人的自由盛放的。而当时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经历,听出他的美学之后,一度只以为他是一个非常自我而任性的人。当然,后来得知他的一些遭遇后,才发现他比我所认知到的,更加自我而任性。

踩在铺满献花和掌声的道路上仰天大笑任意来回,与顶着周遭的批判、歧视逆风昂然一意孤行,其代表的意义自又不同。



在二次世界大战后,普世审美偏于德奥正统,批判李斯特、拉赫等华美的音乐风格,并且对齐夫拉吉普赛人的出身饱含歧视的情况下,这位大师没有迎合任何人口味的意思,也并不曾妥协,将自己所喜爱的风格保持并发扬到了最后……这与普世审美作战的狂态又岂是孤傲两字所能尽述的?

可惜的是,与当时相比,如今也算的上是太平盛世,虽然比起当年一度沦为音乐界边缘人的境况而言,如今能被尊为一代大师的齐夫拉的地位终于有所提高,可有些人们的审美口味依然那么单调无聊,对与自己审美不同的钢琴诠释风格非要大加批判,不能也不愿去试着领会一下不同的美,这是多么让人遗憾的事。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我因为惯于收集所有李斯特作品,所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将齐夫拉的李斯特作品5CD从音像店抱回家后,在黑夜里听他的匈牙利狂想曲听到泪流满面的心情。他的琴音如宝剑出鞘般,美得就像是能够杀人夺命的凶器……美得非常非常单纯。那绝不是在夸耀自身,而是宣告信念。

可也正因为那是单方面的告知,又带着他一贯的狂气,反而会让人费解。那不是寻求理解的、倾诉的琴声,只是笃定的展示和传达。有点不近人情,但却异常凌厉。可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并不让人产生反感和对抗的情绪。那不是暴君手持利刃迫人低头的感觉,而是空无一物的黑色的天空,突然亮起极端绚烂的烟火,让人不由抬头仰望。

齐夫拉,盛放于火海中的曼珠沙华。他的美是能烧红天地的凛凛狂艳,是能点燃冰雪的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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