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钢琴家王超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忘的发现,三年前,他刚刚斩获诺曼底欧洲钢琴大赛桂冠,偶然的机缘,他和父亲一起来到我当时主持的音乐沙龙,坐在贝森朵夫琴前,他随手一弹,德彪西、李斯特立刻以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优雅、细腻把我迷住。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小帅哥,怎会拥有如此沉稳的底气和成熟的控制力,他的琴声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内向,还略带羞涩,正像肖邦、拉威尔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
▼ 王超演奏《肖邦四首马祖卡,Op.41》
王超没有急于回国发展,而是继续在柏林艺术大学随名师深造,拿到硕士学位之后,又即将拿下博士学位。记得年初王超回来过春节,我正好有一个音乐沙龙举办,王超欣然接受了我的邀请,但后来他感冒了,可以说是以一种比较痛苦的惨象在沙龙现身,但他还是弹了质量极高的半个小时,有李斯特,有肖邦,当然还有他特别钟爱的蒙波。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在场的有几位艺术歌曲爱好者,兴之所至想唱舒伯特和舒曼,他们带来了谱子,王超欣然为他们伴奏,把当晚的沙龙气氛推向顶点。结束的时候,我们有人要送他,他说已经打电话让一位亲戚来接了。王超无论从琴艺还是音乐家气质都给我们留下极好的印象。
2016 年,王超终于开启了在中国大陆的巡演,因为主打曲目是李斯特的《旅行岁月》(我更喜欢“巡礼之年”的译法)和西班牙作曲家蒙波的三首《风景》。我期待的一天到底盼来了,虽然我以为上海交响音乐厅的气氛可能会更好,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北京的中山音乐堂,因为这里是很多钢琴家的福地,在自己出生的城市举办首场音乐会,他是不是更有“吼”住全场的信心?
看起来更像是开胃小菜的海顿 D 大调(XVI/24)被王超弹出了中国人极其少见的淡雅、平和、透明、雅致,无论分句、呼吸、质地、色彩都暗合中和之道,此时的王超有点旁若无人了,他成功地把琴弹给了自己,弹给了知音。最近几年我听海顿比较多,就单曲而言,可能会推崇多位大师,但每每听了鲁道夫·布赫宾德的全集版本,都特别喜欢他的功力平均分配,整体性非常符合海顿的境界。虽然只听了王超一首,却以为王超的诠释理念走的差不多是布赫宾德的路数。
▼ 王超演奏《海顿 D 大调钢琴奏鸣曲,Hob.XVI/24》
,既举重若轻,又将吃重的技巧尽可能化于无形,他孜孜以求的仍然是音色和意境的塑造,通过细腻的色彩处理,深入到作曲家的内在世界,抚今追昔,独自怆然。他的《威廉·泰尔礼拜堂》全无宗教意味,却充满沉郁的思索和高扬的遐思。这是一首很难吸引听众注意力的曲子,但王超选定此曲,无疑充满自信,因为这是他的最爱,也是他的擅场。他的《瓦伦城之湖》继续在音色的变幻上做足笔墨,呈现出来的声音如漫天水珠,淅淅沥沥,光怪陆离,此刻,真想吟一首拜伦的诗篇。乐曲中间稍有停顿,观众居然保持静默,没有掌声,所以《泉水边》的进入正如上一曲的延续,节奏稍微欢快,宁静似被打破,但很快王超又把音色调了回来,几个变奏各具情趣,钢琴家也好,调色师也罢,都呈现了最好的状态。在这样的听觉体验下,《奥伯曼的山谷》突然变得晦涩起来,我们在想象山谷的风景,但音乐中的叹息和苦闷总是直入内心,妨碍了眼睛,阻滞了耳朵,还是用心来听王超吧,他的一唱三叹,不仅老到,而且清澈,这是年轻人的思考,却有着深厚底蕴的眼界。《奥伯曼的山谷》犹如催眠,而《日内瓦的钟声》则似梦幻,如一泉清流,涤荡忧伤,祛除烦恼,周身洋溢着喜悦,迎来幸福的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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